团子滚滚

尾声

在以Zero为首的呼吁改革的浪潮中，改革派借助“最高权限”顺利地完成了超合众国的议会重组，并且对超合众国在卫星政治经济方面权限的制约，并且强化了跨宇宙的监督机构，以防同样的事态再度发生。

F.E.A.T.H.E.R.成功地洗去了背叛者的污名，由卢娜接任朱雀成为队长，再次率领费奥纳投身进了维护超合众国的秘密活动中。不过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仅是威胁超合众国的敌人，还有隐藏在超合众国中的腐败因素。

最终，因为Zero的努力，在没有伴随大规模的战争的情况下，超合众国洗去了腐朽，焕然一新。

而Zero则在一切告一段落之后再次悄然声息地离开了大众的视线，只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在世界需要变革的时候，Zero便会再度出现的。

——没错，Zero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人类渴望改变的希望的符号。

坐在教室的后排，朱利亚斯刚按动个人终端把显示着书本内容的光屏关闭，便感到自己的肩头一沉。

“哟，学弟，还在学习吗？需不需要学长我指导你一下？”菲利普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朱利亚斯的耳边响起。

因为一连串的事件，朱利亚斯休学了一年，随后考入了菲利普就读的大学。从那之后，后者就常常将自己大朱利亚斯一级的事实挂在嘴边，时不时念叨一遍以强调自己“前辈”的身份。

朱利亚斯对此的回应只是耸起肩膀甩开菲利普的胳膊，弯起唇角道：“既然‘学长’那么说了，那么想必期末考试你也能一个人搞定吧？”

菲利普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用行动诠释了何谓“伸缩自如”。短短一秒之内他在朱利亚斯跟前弯下腰，将双手合十搁在额头前恳求道：“不，还请朱利亚斯大人不要抛弃我！”

嘴角的弧度愈加上扬，朱利亚斯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菲利普紧跟而上，挠了挠脸颊，偷瞥了一眼朱利亚斯，说道：“总觉得你回来之后变得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太一样？”朱利亚斯用随意的语气反问道。然而他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就如同他早已知晓自己不再是曾经的自己，或者说不再是单纯的朱利亚斯·金斯利了。属于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的记忆像是被放在盒中的珠宝静静躺在朱利亚斯的脑海中，而更令他意外的是，他轮回中的记忆也逐渐开始复苏。那些记忆就好似命运的恶作剧，一遍遍重复着与朱雀的相遇，最后以19岁之前的死亡作为终结，开启下一轮相似的轮回。

菲利普拧着眉思索了片刻，“嗯……我也说不上来。算了，今天放学后有空吗？我又找到了一个下棋的好地方，当然这次不是赌博。”

“不了，我今天有事。”朱利亚斯说着，将背包甩到了左肩上。今天他有很重要的事。

“啊，我明白了，你走好。”菲利普的脸上露出恍然与同情交织在一起的神色，摆了摆手他又补充道，“记得代我向朱雀问好。”

朱利亚斯点了点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答道：“嗯，如果他今天能醒过来的话。”

*

朱利亚斯走在医院洁白的走廊上，是不是能够看见坐着轮椅的病人在家人或护士的陪伴下从自己的身边经过。这一层收容了许多与朱雀一样因Geass消除器而神经受损的病人，他们的情况有的好有的坏，症状最轻微的病人在接受了一个月的治疗之后便已经苏醒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Geass消除器受害者自昏迷中醒来，朱雀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治疗仓内，好似沉浸在永恒的梦境中。

“哟，陛下，今天也来探望朱雀了吗？”朱雀的治疗仓出声向朱利亚斯招呼道，只不过传出的声音属于罗伊德。

朱利亚斯侧过头，向坐在治疗仓边的C.C.颔首问好，随后向AI问道：“朱雀的情况怎样？”

“还是老样子，没有苏醒的迹象，”罗伊德夸张地叹出一口气，随即又兴致高昂起来，“对了对了，我最近尝试给他放一点音乐，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

话音落下的瞬间，病房中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die~”，随之一首死亡重金属风的摇滚乐开始奏起。朱利亚斯翻了翻白眼：“这音乐，死人都能被你吓醒。”

“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几乎紧随着罗伊德的声音，朱雀的病房门便因“砰砰”的敲击震颤起来，愤怒的话语穿透自动门传入病房：“2304号病房的病人家属，请你们关掉音乐！这里是医院，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安静！”

音乐蓦地停止，罗伊德爆发出一阵大笑，好似被斥责的那人不是他。朱利亚斯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带朱雀去花园散散步。”

“请便。”AI欢快地应道。治疗仓应声变形成了一张轮椅，朱雀没有意识的身体微斜着脑袋倚靠在椅背上。

“那我同你一起出去，”C.C.站起身。朱利亚斯看向绿发魔女，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愿——他与朱雀难得的独处时光，他不想让C.C.打搅。似乎是读懂了朱利亚斯眼神中的含义，C.C.叹着气摇了摇头，半是讥嘲半是无奈地道：“我只是回家顺路而已。”

医院的中庭有一片漂亮的花园，朱利亚斯操控着自动轮椅的前进方向，视线落在轮椅上之人棕色的发顶，向C.C.发出一声叹息：“朱雀他为什么还是不醒来呢？”

C.C.金色的眼眸扫过朱雀，收回视线后静静地道：“现在被治愈的人所中的本就是复制体的你所下的拟Geass，所造成的大脑损伤本就有限。而朱雀所承受的是你所施加的真正的Geass，而且还持续了五百年，想必这对他的大脑造成的负担远超他人吧。”

朱利亚斯闻言哽咽了一下，他不敢去问朱雀是不是有可能就这样再也无法醒来了。

C.C.似乎看透了什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时间，硕大的花园中只剩下了朱利亚斯和朱雀。

朱利亚斯让轮椅停下。他坐在朱雀身旁的长凳上，用自己的手握住对方的手掌，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膝头。温暖的阳光洒在朱雀棕色的卷发上，泛起一抹金色的光晕，朱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靠着轮椅的椅背，让脑袋微微歪向一边，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在鲜花的簇拥下，来自朱雀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过来，让少年悲伤的心仿佛找到了锚点一般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会一直等下去的，”朱利亚斯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风声中，“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如果真的有命运存在的话，朱利亚斯觉得，它一定喜爱捉弄自己。在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转世轮回的诅咒之时，朱雀却陷入了沉睡。就如同朱雀所说的，在这五百年来他独自一人看到了太多的离别，他已经累了。是他“活下去”的Geass让朱雀不得不一直战斗下去，所以在Geass解除的刹那，朱雀终于可以选择他所期望的安宁了吧？

——真是太自私了。

在拯救了他之后便甩甩手离去的朱雀真是太自私了，然而明知道朱雀早已身心俱疲却还希望对方能够醒来的自己也何尝不自私呢？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少年的鼻尖滴落，在重力的牵引下直直坠落到朱利亚斯的手背，留下一道濡湿的痕迹，沾染上了朱雀的指尖。朱利亚斯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抹去眼角更多的湿意。他紧闭起眼睛，直到手掌中忽然感受到的异样令他猛地重新睁开双眼。

在朱利亚斯被水雾朦胧了的视野中，被少年紧握住的手掌微微蜷缩起了手指，好似试图回握住少年。

朱利亚斯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破眶而出。

“朱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