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62

与KMF的体积相比较，与要塞合二为一的伽马射线炮显然是一尊庞然大物。冰冷的人造机械物好似散发着森冷的气息，静静漂浮在宇宙之中。包裹在其外的能源盾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将包括朱雀在内的所有进攻者阻挡在外。

为了守护拥有“绝对防御”的伽马射线炮，要塞中鱼贯而出了数量惊人的浮游炮群，它们四散在炮台的周围，自动迎击接近的敌人。朱雀驾驶着兰斯洛特主动迎上前去，吸引走炮台活力的同时，为朱利亚斯开辟出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

“扫描已经开始，预计将在十五分钟内完成。”朱利亚斯在通讯频道中通告道。

朱雀握紧操纵杆，十五分钟，在这段时间内，搭载有德鲁伊系统的黑色KMF不能离开射线炮的一定范围，朱雀必须确保对方的安全。当然，如果罗伊德的计算有误，射线炮的攻击间隔远远短于三十分钟，他们面对的依旧是死亡的结局。

掌心渗出一些湿意，朱雀的嘴角却浮现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像这样生死一线的场面，对他来说早已不陌生。由程序控制的武器比起人类更好预测，朱雀举起手中的机枪，从膛口射出的能量光束在宇宙划出一道直线，将路途中遭遇的浮游炮尽数破坏。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巨大的射线炮一直毫无动静，这让朱雀无疑松了一口气。他重复着回避攻击、击坠敌人的动作，直到黑色KMF忽然动了起来。

“扫描已经完成，接下来只剩下分析了了~”

听着罗伊德雀跃的声音，朱雀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朱利亚斯你先撤出攻击范围。”

“时间来不及了。”少年回答道，“我们必须赶在第二发攻击来临之前，找出对方的弱点。”

朱雀咬住了下唇，他找不到让朱利亚斯离开战场的理由，只能让自己专注于护卫任务上。眼前的情形让他感到有一丝违和，伽马射线炮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然而敌人却至今未派出增援，只是出动了一些浮游炮缠住他们的脚步。

罗伊德的警告声仿佛印证了朱雀的担忧：“要塞周围一小部分的能源盾暂时消失了。”

“难道是第二次攻击？！”

“不，并没有检测到能量反应！”

朱利亚斯与“鲁路修”一前一后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朱雀的耳中。而与此同时，敌人的全貌也缓缓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自伽马射线炮要塞中驶出了一架有别于普通KMF的大型机械。

随着敌人驶出能源盾的范围，要塞又被包裹在了“绝对防御”之中，罗伊德也辨认出了敌人的机种：“这是……堡垒式KMF？拥有远超普通KMF的火力与防御力的大型装甲，我以为它们还只是理论设计！”

“看来超合众国秘密研究的武器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鲁路修喃喃道。

朱雀咬住牙根，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超合众国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偏离了诞生的初衷。

“哟，又见面了！”一声来自公共频道的招呼让朱雀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他打开通讯画面，一张不容错辨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上，“上次承蒙关照，现在我来回礼了。”

“韦内托……你竟然没死？”朱雀注视着通讯画面喃喃道，“难道这不是超合众国的武器？！”

“哈，拜你所赐，差一点就死了。所以还没等伤好透，我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你叙旧了。”肆意笑着的黑手党好似在欣赏朱雀惊异的模样，顿了顿才又道，“至于你们面前的武器，‘海燕’也在其中参与付出了许多，就这样将一切归功于超合众国，可真是让人有点伤心。”

原来超合众国早就与黑手党有首尾了吗？韦内托的话语至少解释了朱雀的一部分疑惑——那些浮游炮只是为了给黑手党利用治疗仪养伤争取时间，对方想必很渴望亲手解决了朱雀。

不愿再与韦内托多言，朱雀驾驶着兰斯洛特迎向敌人。无论如何，他都想让朱利亚斯离战场远一些，朱雀引导着敌人向着与黑色KMF相反的方向驶去。

韦内托驾驶的大型机甲轻巧地躲过了几发能量光束，红发的驾驶员大笑着道：“你以为凭借你这台小小的KMF能够战胜我的‘科尔努诺斯’吗？”

罗伊德闻言抢先尖叫起来：“什么叫小小的KMF！这架兰斯洛特这可是我几百年来研究的结晶！”

朱雀没有做声，专注地推动操纵杆。名为“科尔努诺斯”的堡垒式KMF不愧是最新的科技成果，完美躲避了朱雀的每一次进攻。但他并不慌乱，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兰斯洛特成功地将对方引至了远离黑色KMF的地点，接下来只要朱利亚斯计算出伽马射线炮的弱点……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那么沉默，你是不是在庆幸这里我就攻击不到那架黑色的KMF了？”

韦内托突然响起的戏谑声音让朱雀背脊生寒。

“让你见识一下‘科尔努诺斯’真正的可怕吧。”随着韦内托的话音落下，两枚浮游炮从堡垒式KMF的侧翼脱离，径直向远处的黑色KMF飞去。

朱雀急忙举枪拦截，然而在能量光束即将接触到浮游炮的前一瞬，两枚浮游炮忽然如同散开的积木一般拆分开来，各自化作四枚小型浮游炮，躲开了朱雀的攻击，依旧向着目标而去。

眼见四射的浮游炮追着黑色的KMF而去，朱雀在兰斯洛特中嘶吼道：“朱利亚斯！”

*

“那是什么？！”

朱雀的嘶吼声让专注于分析的朱利亚斯猛地抬起头，机舱内的警报声也同时响起，只见几枚未见过的弹头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

“我来应付它们！”“鲁路修”说着便在键盘上敲打起来，黑色KMF随即动作起来。

朱利亚斯将注意力仍集中在分析到一半的数据上，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逼近的进攻。下一秒，他们所搭乘的KMF以一个俯冲躲开射来的光束，朱利亚斯的身体狠狠地磕在了前方的控制台上。

“唔……”驾驶舱后座的“鲁路修”发出一声低吟，他轻咳了几下才从喉间挤出一声咒骂，“该死，它们速度太快，无法锁定目标。”

朱利亚斯在计算的同时，分神讥嘲地叹道：“你还真没用啊。”

“闭嘴，专注你的计算。”“鲁路修”一边反驳道，一边将两翼下储备的炮弹悉数发射出去。

四射的炮弹如一张密网交织在天幕之中，一发、两发、当第三发浮游炮在爆炸声中解体之时，剩下的五发浮游炮灵活地躲过了攻击的同时，向黑色的KMF发起了回击。

“呿！”“鲁路修”的手指也同样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起来，在五个浮游炮以不同的角度射出镭射炮即将击中机体之际，突然织起的能源光盾将攻击阻挡在了护驾之外。

“呼——这架机体的基本性能和蜃气楼很相似真是太好了。虽然现在的系统负荷不能施展出绝对防御领域，但是我可以暂时手动在最小限度内防御浮游炮的攻击。”“鲁路修”像是炫耀般地问道：“怎么样，我还是很有用的吧？”

朱利亚斯没有应答，应该说他没有余裕去思考与计算无关的事情。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流下，Zero的头盔好似蒸笼的盖子让朱利亚斯感到呼吸困难。少年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知道他们正与时间赛跑，无论“鲁路修”和朱利亚斯之间的谁犯下一丁点失误，迎接他们的都将是死亡。

驾驶舱不停地剧烈颠簸着，朱利亚斯知道所谓的防御系统不过是“鲁路修”所构建的一时性的防御屏障，无法取得系统的全方位的辅助，他根本无法长时间抵御灵活的浮游炮从各个角度而来的刁钻的攻击，不，现在他们还未被击落简直就是“鲁路修”创造的奇迹。

刺耳的警报声不停地响彻在耳边，装甲60%损伤、左腿被炸毁、右翼平衡器失灵……可恶，为什么不能够再快一点！朱利亚斯在心中咆哮着，让手指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敲击着键盘。

“计算还需要多久？”

听闻“鲁路修”的声音，朱利亚斯抬起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几枚之前没有被朱雀彻底消灭的浮游炮也加入了追击的队伍，准确地来说，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此时，朱雀的焦急的嗓音也传入耳中：“朱利亚斯，弹射机舱后引爆机体！”

进十枚浮游炮从各个方向将他与“鲁路修”禁锢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中，残破的KMF已经无法施展出全方位的能源光盾，他们无处可逃，也无法完全抵御下一波攻击，无疑已是被逼上了绝路。

“朱利亚斯，‘鲁路修’，你们听见了吗？赶快！”

朱雀的声音不绝地从耳麦中响起，然而朱利亚斯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只要启动剩下的能源光盾，至少可以在最后计算完成之前抵御下浮游炮的攻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将希望交托给朱雀了。

深呼吸了一下，少年强自冷静地答道：“只剩下最后一步了，等我把数值代入……”

“来不及了。接下来的计算交给我。”“鲁路修”静静地道，“罗伊德，机体的控制暂时拜托你了。”

朱利亚斯在AI的高声抗议中不解地蹙起眉：“你想做什么？”然而还未等他质问更多，“鲁路修”的手指探向朱利亚斯的脑后，熟练地按下了头盔的开启按钮。

驾驶舱内微凉的空气扫过朱利亚斯的面颊，他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也脱下了头盔。朱利亚斯张口欲问，却正对上“鲁路修”逐渐放大的脸庞，下一秒一抹柔软在少年的唇上一触即离。

朱利亚斯如遭雷击，他的脑海中仿佛被电流贯穿一般闪现无数画面，失神间Zero头盔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脑袋上。透过头盔的深色面罩，朱利亚斯看见“鲁路修”向自己扬起唇角。

“收下吧，这是我给你最后的礼物。活下去。”

驾驶舱闪烁起红色的警报，罗伊德以尖锐的声音说道：“无法回避！准备好……”

接下来的声音全都归于了虚无，“鲁路修”按下了驾驶舱中的红色按钮，朱利亚斯感到自己被弹离驾驶舱。失重的感觉攫获住了少年的全身，漆黑的宇宙在他的视野中飞速掠过。面对自然的力量，朱利亚斯无法阻止自己以飞速离开KMF的趋势，但他依旧艰难地扭过头，将“鲁路修”所在的黑色KMF与周围不断射出能量光束的浮游炮收入眼底。它们在朱利亚斯的眼中越变越小，最终被一朵鲜红的火花彻底吞没。

朱利亚斯的意识好似也随之一起被吞入了未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