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60

朱雀轻喘了几下转过身，将失去了桎梏委顿在地的“鲁路修”扶起。黑发少年微微蹙起眉，露出一个掺杂着惊讶的复杂神情。

朱雀注视着对方没有血色的面容，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无奈的情绪。轻叹了口气，朱雀最后只是道：“别动，我背你。”

“鲁路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拒绝，然而他无力的身体让他吞回了到了嘴边的话语。黑发少年低垂着头，在朱雀背对着他弯下腰的时候喃喃问道：“为什么来救我？这只是白费力气。就算你在这里救了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朱雀没有回答。为什么想要救对方？是因为他已经下意识将对方视作同伴了吗？还是说他只是不忍看见对方以这种方式奔赴死亡呢？

朱雀的沉默似乎给了“鲁路修”答案，他轻笑了一声道：“是朱利亚斯让你来救我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死亡了。”朱雀一边说着，一边将“鲁路修”背起。黑发少年的手臂虚弱地搭在他的肩头。

趴伏着，“鲁路修”的声音好似隔着薄雾一般透过身体的震动传来，“哈……又是那一套吗？然而你永远也无法阻止死亡。”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比起死在这种地方，把你带回费奥纳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不，”“鲁路修”的声音打断了朱雀的话语，他用有些微弱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续道，“带我去朱利亚斯那里。”

“你……”朱雀惊讶地脱口而出。

“鲁路修”似乎疲惫地将脑袋贴向朱雀的后背，轻叹了声道：“既然你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上一小会儿，那么我想看看经我手创造的新的世界。”

*

“最高权限”的芯片插入了巡航舰的系统中，屏幕上不断变化的代码昭示着距离最后的胜利只剩下一步之遥。朱利亚斯分神瞥了一眼朱雀背负着“鲁路修”走入舰桥的身影，就算之前已经接到了对方的通讯，在视线触及“鲁路修”惨淡的脸色时还是不由得蹙起了眉。

“既然快死了就别来这里掺和了。”收回视线，朱利亚斯用讥讽的语气淡淡说道。

“鲁路修”在舰桥的空位上坐下，虚弱地喘息了几下后在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讨人厌笑容，缓缓道：“别废话了，一切准备就绪了吧？可以开始了。”

朱利亚斯没有继续应声，转头看向屏幕，敲下了最后一个确认按键。从C.C.的手中接过Zero面具，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将其扣在了面前。

顿时，超合众国几百年以来被封藏在黑暗中的腐败被揭露在了阳光之下，经由最高权限的指令侵入了网络的每一个缝隙，与此同时另一个深深印在人们记忆中的符号出现在了所有的媒体之中——

“我的名字是Zero，创建了超合众国的男人。”朱利亚斯顿了顿，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双眼偷偷扫过了他的身后，在那里朱雀和C.C.注视着他，就算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来自背后一直以来的支持；而在稍远之处，虚弱的“鲁路修”也强撑着身体望着他，他似乎从对方微微上扬的嘴角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赞扬之意，就仿佛这是来自遥远的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传来的讯息，催促着他将偏离航道的超合众国归至正轨。朱利亚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与在座的你们相同，我对如今的超合众国深感失望，掌握权力的人遗忘了他们应尽的义务，将”

Zero的宣言就仿佛一滴滴落在大海中的水珠，再无声息。朱利亚斯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这一滴水即将掀起的轩然大波带来的究竟是战争还是和平？他的选择正确与否只在下一秒的结果。

“有回应了！”突然，罗伊德兴奋的尖叫声充斥在舰桥之上，“真是太太太惊人，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巨大数据流！天啊，竟然也有我无法立即处理的信息，总之我先把一部分投影到大屏幕上。”

“这是……”

朱利亚斯瞪大了双眼，几乎忘了呼吸，心脏仿佛在瞬间停止了一般，又在下一秒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上的画面，似乎此时此刻他已经融入其中——广场或是街道上的人们停下了匆匆的步伐，聚集在播放着Zero宣言的屏幕之下。他们抬着头，各异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归一。

那是迎接英雄归来的喜悦，是凝聚着信念的火光。

“Zero！Zero！Zero！”在第一声呼唤响起之后，越来越多的呼唤加入其中，就如同信徒一般呼喊着他们英雄的名字。

画面上，参加游行的群众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一天，他们带着写有希望超合众国和平重组的横幅、广告版聚集在一起，将他们的意愿通过文字与口号，在媒体的传播下散播到了宇宙各处。而这些意愿就如同一阵风，将改变世界的浪潮带向更远更广阔的地方。

“刚才那个是朱利亚斯吗？”卢娜在通讯器中问道。

礒野则是大笑着称赞道：“你干的还挺不错嘛。”

与此同时，费奥纳号上的杰弗里兴奋地说道：“队长！现在世界……不，宇宙中所有的媒体都在播放Zero的宣言！”

“攻击停止了。”安说道。

倚靠在座位上的“鲁路修”勉力抬起了头，双眸不知是在注视着屏幕，抑或在透过屏幕凝视遥远的彼方。他勾动唇角，低声道：“这就是你这半年来的成果吗？”

“诸多抗议超合众国的声音已经集合在Zero的旗帜之下，他们是除了最高权限之外，推动超合众国重组的最大力量。”脱下面具，朱利亚斯答道。

同时这也是重组顺利进行的保障，以避免超合众国重组可能引起的动荡——“Zero”这个英雄的名字就好像一道船锚，在人们的心中牢牢地刻印下对和平的向往。

“这就是鲁路修留下的遗产吗……”朱雀的双目久久没能从屏幕上移开，眼中充斥着的不知是感动的欣喜，还是怅然的忧伤。

C.C.低下头，将双手按在胸前，轻声低吟道：“鲁路修，你看到了吗？你埋藏在人们心中名为‘Zero’的期待明天的种子，在经历了数百年后依然能够萌芽。”

舰桥的舷窗外，属于炮火的光亮已经停歇，就仿佛Zero的演讲为一切划上了一个休止符。一部分超合众国的KMF选择了返航，另一部分则仍旧茫然地飘荡在宇宙中，好似被未知的洪流冲刷而过，彻底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礒野和卢娜先后返回了费奥纳号，通讯器中响起前者怅然又不可置信的声音：“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人回答礒野的疑问，因为每个人的心头都划过同样的问题。

朱利亚斯抬起头，对上朱雀的视线，后者唇角淡淡浮起的笑容让少年终于感受到了几分真实感，挺直的背脊终于如释重负地垮下——一切都结束了。

来自各地的反馈仍在罗伊德的处理下源源不断地显示在屏幕之上，“鲁路修”支撑着身体含笑注视着每一个画面。

朱利亚斯站起身，他的嘴角似乎也咧开了大大的笑容，他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此时此刻看上去是不是如同一个傻子，他只想拥抱朱雀，庆祝这得来不易的时刻……

“检测到高能量反应！”罗伊德突然变得焦急又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将朱利亚斯的喜悦消融。

“不可能！超合众国的武器应该都在最高权限的控制之下！”朱雀僵直在原地，下意识地出口反驳道。

“但如果是违反超合众国的规定，秘密研发的武器呢？”“鲁路修”脸上的笑容被可怕的沉静所替代，紫眸注视着罗伊德显示在屏幕的警告讯息冷冷说道。

“难道他们想要连这里的超合众国军队一起消灭？！”朱利亚斯神色难看地瞪视着一路攀升的检测数字，厉声说道，“回避！通知费奥纳号，紧急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