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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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ion 9

Unknown：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有皇室插手。

Zero：幸好此次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没有让皇室起疑。

Unknown：然而既然已经引起了皇室的注意，我们得加快计划的实施了。

Zero：记住，不要再节外生枝，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行动了。

Unknown：好吧，请你相信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

从教室走出的人流中，利瓦尔挤到朱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叹道，“你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幸好那个柯鲁夏克没有得逞。”

朱雀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已经是今天他第无数次听见相似的话语了——枢木朱雀遭柯鲁夏克陷害，两次身陷警局的八卦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物理系。

“柯鲁夏克那个白痴竟然会因为这种小事陷害你藏毒，不知道他是被谁告发的，真是干得好！”利瓦尔嘟囔着又道。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指望能够得到答案，下一秒便挥了挥手与其他同学谈笑着先走了一步，留下朱雀身旁的鲁路修因着利瓦尔挑起的话题露出愤愤的神色。

“那家伙最好在监狱里多待上几年！”鲁路修压抑着自己的音量，磨了磨牙根。

朱雀嘴角的弧度染上了几分真实，轻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我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明明被受害者是朱雀，鲁路修却表现得比本人更加义愤填膺。朱雀在感到好笑的同时，口中不由又泛起熟悉的苦涩——对方的这份关切，对于满嘴谎言的他来说，更多是一种负担。

似乎是不满朱雀过于轻巧的语气，鲁路修扬起了声音：“你怎么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恰好有人告发他，也许现在被关在监狱里的就是你了！”

朱雀微笑着没有回答，他知道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恰好”，那个告发者正是杰雷米亚的插手和鲁路修对皇室施压一同带来的结果。朱雀不清楚鲁路修此时表现出的愤怒，有几分是为他不平，又有几分是因为皇室的举动而感到愧疚，但无论是哪一种，显然都是朱雀现在无法承受的负担。

思及此，朱雀叹了一口气。

“小心！”

一声来自头顶的警告让朱雀吐出了一半的长气梗在了喉头，他的眼角捕捉到脚手架上一叠缓缓滑下的复合板。来不及思索，朱雀伸手扯过鲁路修的手臂，将失去平衡踉跄着将要跌倒的对方护进自己的怀中。

复合板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惹得周围的学生全都停下了脚步。教学楼外侧的脚手架上，方才出口提醒的装修工人一脸歉疚地说道：“抱歉抱歉，没有砸到你们吧？”

朱雀怀中的鲁路修有些怔然地摇了摇头，晃动的黑发毛擦过朱雀的下颌带来一阵细痒，让他像触了电般，连忙将对方推开。

鲁路修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体，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朱雀？”

朱雀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鲁路修，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鲁路修也低垂下眼睛，片刻后才迟疑着又道，“那个，今天你还来我家吗？上次的实验报告……”

“不，”朱雀几乎是脱口答道，挠了挠脸颊，他绞尽脑汁给自己寻找借口，“我是说我今天有点别的事，就不来找你了……”

“是吗？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鲁路修垂下眼帘，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失望一般转过身，将朱雀甩在了身后，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才是明智的做法。朱雀按下胸口逐渐扩散的刺痛，望着鲁路修走在先头有些没落的背影，攥起了方才用来推开对方的手掌。

*

朱雀在躲着他。不需要太过高超的观察力，鲁路修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并不是说朱雀冷落了他，或者想法设法避开与他的交流。事实上他与朱雀依旧同之前一样，每天都一起上下课、共进午餐。尽管如此，朱雀再也没有在课后造访鲁路修的家，那些两人独处的静谧时光全都成为了记忆。

就好像朱雀故意避免了所有超过“同学加朋友”这一范畴的交往一样。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件“藏毒”的闹剧之后，难道是朱雀发现了什么吗？

侧倚在沙发上，鲁路修苦恼地吐出一口气，拿在手里的书本没有一个字符映进了他的脑海中。难道他们的恋情就要这样无疾而终了吗？还是说朱雀对他本来就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的感情吗？猛然间，派对上朱雀投身于他怀中的那句话浮现在了鲁路修的脑海之中。

——鲁路修，我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

朱雀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的呢？这几天朱雀对待他的态度，让这一句近似告白的话语变得如同讽刺一般。鲁路修不愿相信这只是朱雀在药物作用下一时的胡言乱语，那么会让对方猛然转变的原因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洛洛，卡诺是不是去找过朱雀？”鲁路修放下那本被他无视了许久的书，扭头看向捧着茶具走来的栗发青年。

在发生了藏毒那一出闹剧之后，洛洛在鲁路修的面前便充满了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把茶具在一旁的茶几上放下，斟酌着缓缓道：“我不知道。他并没有向我透露之后的行程。”

鲁路修恼怒地叹出一口气，暗暗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发消息质问一下对方。然而想到更大的可能是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暧昧答案，鲁路修又放弃地将脑袋靠在了沙发背上。

在鲁路修身旁的空位坐下，洛洛迟疑着开口道：“哥哥，您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个枢木朱雀吗？”

鲁路修的沉默已经足够作为答案。

洛洛轻叹了口气，眉间有些苦恼地蹙在一起。他为鲁路修倒出一杯红茶，送到了后者的手边。

鲁路修没有拒绝。洛洛似乎将这作为了他态度软化的表现，轻声道：“哥哥，如果真是马尔蒂尼先生对枢木说了什么，他便选择了放弃您，那只能说明枢木从一开始就对您并非真心。”

鲁路修有些走神，他忽然开始思索起卡诺究竟可能对朱雀说些什么。是像那些狗血肥皂剧里拍的那样，甩出一张空白支票呢？还是摆出皇室的架子（卡诺不会暴露鲁路修王子的身份，但扮演有权有势之人不在话下），威胁朱雀不照办便会受到刁难？抑或是双管齐下？

想着想着，鲁路修竟笑出了声。然而在好笑过后，他的心头却涌起一片悲哀——不管卡诺选择的是哪种做法，普通人遇到这些只有在电视中才见过的桥段，一定都会选择跑得远远的吧？毕竟谁都不会想与如此不正常的人发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吧？

鲁路修也从未设想过，他身为王子的身份曝光后，朱雀是否还会待他如一。不，并不是他没有去想，而是存心避开了这个话题。是害怕那一天到来的他，将自己麻痹在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之中。

然而梦总有一天会醒的。

现实像是一条锁链沉重地缠绕在鲁路修的身上，他放下只被轻啜了一口红茶，蓦地站起身，低声道：“让我一个人好好思考一下。”说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洛洛没有跟来，只是应了一声答道：“我相信哥哥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鲁路修合起房门，将洛洛与现实封在了门锁之后。

*

——然而，我现在在干什么呢？

朱雀端坐在窗台边，脑内一遍遍回放着这样一句自问。他的手里扶着一架数码相机，相机前方醒目无比的长焦镜头让朱雀看起来比起一个摄影师更像是狗仔队，而对准着对面公寓的镜头更是让这一行为几乎上升到了犯罪的层面。

朱雀叹出一口气。如果鲁路修知道他的闲暇时光是在偷窥对方中度过的，也许朱雀也就不用烦恼了——王子殿下一定会不带回头地尖叫着逃跑，顺便以“偷窥狂”的罪名让他的下半辈子都在牢狱中度过。

然而一边这样想着，朱雀还是不自觉得调整了相机的焦距，让鲁路修的侧脸占据了整个镜头。

——所以，我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如果说观察鲁路修房间中是否有异常还在他的工作范畴，那么用长焦距相机观察对方的脸蛋那就真是坐实了他偷窥狂的罪名。鲁路修今天也是一样坐在电脑前舞动着键盘，不只是在完成作业还是他的什么研究。对方不同于平时生活中柔和的表情让朱雀觉得有些生疏，那紧锁着的眉头和微微抿起的双唇让对方看起来像是在面临什么巨大的挑战。

朱雀稍稍远离了一些相机，看着相机背面的液晶显示屏怔怔发呆，停留在快门按钮上的手指不知不觉间施了点力，让屏幕中的鲁路修定格了下来。理智告诉朱雀，他应该把这张无用的照片删去。然而小小的一张照片对于相机的存储卡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这样说服着自己，朱雀以自己的意志又按下了几次快门——只要不把这些无关的照片呈交给上司，多拍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果然是个变态。

抽出相机的存储卡，朱雀将它塞入电脑的读卡槽中，密密麻麻的照片预览立即铺满了整个屏幕。这些照片记录了鲁路修生活的点点滴滴，总体而言鲁路修是个作息规律的人，在夜晚他常常会坐在电脑前直到深夜，而在那时对方的神情中总会露出一点寂寞的感觉。而这些天来，（不知是否是他自作多情）对方的寂寞中更是带上了些忧伤，让朱雀的胸口也像被堵上了大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将文件夹一拉到底，朱雀发现在小小的存储卡里已经塞了几十张毫无意义的鲁路修偷拍照，让他不禁再次唾弃自己。点击鼠标，朱雀将因为自己私心而拍下的照片拖动到了另一个文件夹中，以免一不小心将它们暴露在杰雷米亚的眼前。

白色的鼠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在完成了移动文件的任务后依旧流连在那些照片之上。朱雀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双击打开了文件。

鲁路修放大的侧脸出现在屏幕之上，比起在照相机液晶屏上观看的时候更加纤毫毕现，就好似对方出现在了朱雀的面前，触手可及。朱雀的手指不由自主轻触向屏幕，直到略显冰冷的触感传递到指尖，才让他惊觉自己此时此刻的可笑。

朱雀收回手指，让指尖掐在掌心的钝痛提醒自己，这是他的选择。说到底，他和鲁路修之间又有些什么？一场你情我愿的艳遇和一段短暂的欢乐相处？他和鲁路修并没有任何承诺，因此当他打算结束这一段暧昧时也不需要多余的说辞。然而就算如此，朱雀也希望与鲁路修戴着假面的共同生活的时光可以永远存续下去。

然而总有梦醒的一天。

从一开始，朱雀便知道他的存在对王子而言只是危险与丑闻，而皇家使者的出现只是让他再次认识到了这点罢了。他是游走在危险边缘的特工，他的父亲因为卷进了与他有关的事件死在了爆炸的车中，他不想让这份不幸也降临到鲁路修的头上。更何况对方是一国的王子，与一个同性的特工相恋，只会让他陷入舆论的浪潮，不得安宁。

朱雀抬起手揉了揉脸颊，试图将所有繁杂的思绪赶出脑海。他需要让自己专注于任务之上，而不是让感情蒙蔽双眼。毕竟无论他与鲁路修之间的纠葛何去何从，朱雀都不愿看见对方受到伤害。

放下手掌，朱雀抬起眼睛，屏幕上放大的照片被他方才的动作无意间拖动了一下，让朱雀正对上鲁路修凝视电脑的紫眸。照片中的鲁路修紧盯着电脑，而照片外的朱雀紧盯着电脑上注视着电脑的鲁路修。朱雀有些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又为自己的情难自控感到几丝悲哀。正当他将鼠标移向照片窗口红色的关闭按钮时，朱雀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朱雀蹙起眉专注地凝视着照片，这一次他视线落在的位置不再是鲁路修的脸庞，而是被鲁路修遮住了小半的电脑屏幕。朱雀用来监视鲁路修的照相机不愧是专业器材，尽管有着细细的摩尔纹，屏幕上的字迹依旧可以勉强辨认。朱雀确信自己此时注视着的是一个类似私信的对话窗口，而其中一方使用的ID是“Zero”。

不，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网名，并不代表什么。尽管这样想着，朱雀看向照片的目光中已多了几分凝重。剩余的文字因为照片拍摄角度的缘故并不完整，但朱雀还是在其中辨认出了与“Zero”对话者的一句话语。

——这是对布里塔尼亚皇室的复仇。

“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朱雀的心脏顿时停跳了一拍，在下一秒又疯狂地奔腾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10点，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来找他？难道——

朱雀连忙冲回窗台前，从望远镜向鲁路修的房间瞥去一眼，然而本坐在那里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橙色的台灯与暗下的电脑屏幕。冷汗从朱雀的额头滑下，就算是在被敌人包围的战场上他都没有这样的动摇。

胡乱地收起望远镜和相机，将它们一股脑地塞入位于床边地板下的暗格中。路过床边时，朱雀合起笔记本电脑，深呼吸了一下走到房门前，握上了把手。他扭动门把，看着逐渐打开的房门后露出方才还出现在他屏幕上的熟悉面容。

“朱雀，”鲁路修挂着微笑，有些局促地说道，“这么晚，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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