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49

朱雀吞咽了一下，将那些被封存起来的记忆一一道出，令他的口中感到一丝干涩。每一次讲述那些曾经他与“鲁路修”们的故事，对朱雀而言就仿佛是将心口结痂的伤口生生撕裂一般。就如同命运的安排，无论世界如何改变，他都会注定与鲁路修相识、相爱，然而最后的结果却都是血淋淋的触目惊心——无辜者死于非命，而他则是那个直接或间接的推手。历史总是那么相似，就好像他永远无法走出零之镇魂曲的迷宫一般，无论经过了多久、轮回了几世，他都必须亲手给予鲁路修惩罚，从而惩罚自己。

而在他的对面，朱利亚斯低垂下了眼睛，笼罩在刘海阴影下的脸庞好似没有任何表情，又好似流露出了无数表情，令朱雀有些忐忑不安。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鲁路修”依旧嘴角噙着笑意，夹在两人沉默又压抑的气场之中，事不关己地挑了挑眉。

朱雀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将对“鲁路修”的不满暂时压在了心底，转而将视线重新落回朱利亚斯的身上。双唇犹豫地开合了数次，朱雀才试探地唤道：“朱利亚斯？”

少年没有做声，事实上他甚至没有移动半分，就仿佛没有听见朱雀的呼唤。

朱雀沉重的心愈加向下坠去，下意识地便探出手，覆上了朱利亚斯放在膝头的手掌，“我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的……”他的声音渐不可闻，就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毫无说服力。他不是没有想过向朱利亚斯道出一切，只是从来找不到合适的场合和说辞。

朱雀手下的手掌微微动了动，朱利亚斯这才抬起头来，好似刚被惊醒一般对上朱雀的视线。少年脸上的阴影被灯光照亮，让朱雀得以看清他那复杂的神情。扯动了一下嘴角，朱利亚斯似乎想要微笑，但映在朱雀的眼中却更像是哭泣。少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生气了？没有，我只是感觉有些复杂。”

朱雀张了张嘴，明明开口之前他有那么多话想要出口，可等到真的张开嘴，他的喉头仿佛被异物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利亚斯好似原本就没指望朱雀能够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所以你觉得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在我的19岁生日之前吗？”

这一次朱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不会的，这一次我会保护你的！”

朱利亚斯闻言却只是干涩地笑了两声，“你对那几个‘鲁路修’也说过同样的话吧？”

朱雀僵硬在原地，尽管少年的话语不带丝毫指责，却仍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只因朱雀自己知晓，朱利亚斯所说的是事实，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改变，到头来都无法拯救自己最想拯救的人。朱雀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的手掌正微微地颤抖着，好似在害怕它们可能会再次染上同一个人的鲜血。

“如果这真的是神对恶逆皇帝的惩罚，那我也只能接受了。”朱利亚斯的声音将朱雀从自责的深渊中唤醒，少年嘴角的苦笑染上了几分温柔的暖色，“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不用为那些感到自责。”

朱雀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出声，便感到原本搭在朱利亚斯手背上的手掌一空。随即朱利亚斯探出手，在朱雀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把。温柔的触感令朱雀的胸口一阵酸涩，而朱利亚斯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一般，沉默地站起身，上前一步，将朱雀的脑袋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一刻的亲密之中，朱雀反手回抱住朱利亚斯的腰身，闷声说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朱利亚斯没有回答，只因他轻抚过朱雀后脑勺的手掌已经给了后者最好的答案——尽管知晓了一切，朱利亚斯依旧愿意信任他。朱雀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手臂，让自己彻底被属于少年的温暖所包围，

在片刻的温馨中之时，房间中响起了不属于两人的响声，朱雀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他与朱利亚斯以外的第三人。从朱利亚斯的怀中探出脑袋，朱雀向靠近门边的座椅处看去，只见“鲁路修”起身转向房门的反方向，像是作势要离去。

“你挑完事就想走吗？”没有松开朱雀，朱利亚斯将讥嘲的话语投掷向“鲁路修”离开的背影。

在打开的自动门前停下脚步，“鲁路修”扶着门框扭过头，挑眉回敬道：“哈，我可没有兴趣留在这里看你们俩温存。我走了你们不是刚好又能接着刚才的再来一发了？”

朱雀因着对方的话语有些尴尬地想要移开视线，但却在触及“鲁路修”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汗珠时停顿了下来。待细细看去，朱雀这才注意到“鲁路修”扶着门框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着，好似不这样做便会倒下一般。

“你怎么了？”朱利亚斯似乎也察觉到了“鲁路修”的不妥，松开朱雀，收起了方才嘲讽的神情，转身蹙眉看向“鲁路修”。

挤出一抹笑容，“鲁路修”虚弱又急促地说道：“没什么，我不打扰你们了。”说完，“鲁路修”向门外跨出一步，然而紧紧只是这样一步，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便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玩偶一般向一边倒去。

“鲁路修！”朱雀的身体比他的思维快了一步，在“鲁路修”的脑袋撞上地面之前，接住了对方跌倒的身子。

“他这是怎么了？”朱利亚斯也走上前来，脸上的神情带着丝古怪，就好像在思索是不是该相信“鲁路修”的示弱。

朱雀摇了摇头，随即便看见怀中的“鲁路修”眨了眨眼睛，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呵，不用大惊小怪，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吃药的时间。”“鲁路修”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他一贯的讥嘲笑容。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语，他用颤抖的手指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银河的注射器。

朱雀不由自主地蹙起眉，握住了“鲁路修”试图将注射器扎向自己的手掌，“这不是药，这是毒品，你不该依赖它的。”

“对我来说它就是药，毕竟从我出生起，我便是靠它维持生命的。”冷冷地说道，“鲁路修”趁着朱雀愣神的时机，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手掌，利落地将针尖扎入自己的手臂。

如星辰一般闪烁的湛蓝色药剂被一点点地推入“鲁路修”的血管之中，在药剂完全被注入以后，“鲁路修”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在朱雀的臂弯中蜷缩起来。

“喂，你不要紧吧？”朱利亚斯冲上前来半跪在地，伸手扶住“鲁路修”剧烈颤抖的肩膀，将他翻过身来。

“把我……呜放到……床上去……过一会人……就好……”“鲁路修”从紧咬着的牙关中挤出几乎无法成句的低语。